玮玮脑洞能炖糖

脑洞堆积地……

Troth


——This vial is you and I, and this

Our marriage bed, and marriage temple is.

   *化用自The Flea



  即使在阿尔卑斯山脉群的顶端,太阳也很少眷顾纽蒙迦德的高塔,常年不化的雪线上,全是光秃秃的岩石。这里的守卫们每三小时一岗,并且全都被施了闭耳塞听,从而抵御塔顶人那些蛊惑人心的说辞。


  而塔顶人几乎是沉默的。


  他总是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盯着被狂风裹挟的雪粒,或者盯着蔓延到他囚室里的青苔。在纽蒙迦德里,时间是一种奢侈品,四季不变的俨冬给它罩着一层死寂,任何关在这里的人都很难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有在刺骨的寂静中被打磨成同样的沉默。这正是盖勒特建造它的本意,为了藏匿一颗火种,囚禁他的光明。


  只有光明才会于这里格格不入,有什么能比黑暗更易融于黑暗呢?所以盖勒特在黑暗的囚室中怡然自得。


  守卫们的面孔几乎没有重复,他们在庭审结束后,就开始被规律性地频繁撤换,这也许是一种保护措施,盖勒特想,保护守卫,亦或者保护他。他没有在无法辨别的昏暗中失去时空感,虽然他的牢房连砖块也设计精美,不允许任何痕迹逗留,但是他把年月的计算深深刻在了自己的灵魂上,他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静静地休养生息,好随时给出致命一击。


  阿不思——那个出于人道或极端不人道考虑,在威森加摩的审判上奔走牵线,让魔法界达成了将他囚禁于自己建造的高塔是最好的惩罚的共识的人——在这样又一个风雪呼啸的日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牢笼之外。

  盖勒特听到软底的布鲁克鞋擦过砖头的声音,那双脚的主人在他背后踟蹰不前,他也任由阿不思站在那,一言不发地用目光描绘他。

  刺骨的冷风不知趣地挤进他俩的缝隙之间,从每一丝砖缝里发出尖厉地嘲笑,嘲笑这对旧情人如今惨淡的结局。


  他突然想说点什么,让狂风闭嘴,没什么有资格评论他们的过往。

  “你是我今天最意料之外的访客。”盖勒特开口。

  “什么?噢、是的,你好盖勒特。”阿不思有些意外,可他的语气里只留下了欣喜和欢快。

  狂风识相地闭嘴了,它再不能像之前那样给盖勒特日夜兜售那套尖锐刺骨的理论,它虽然被隔绝在了这段谈话之外,但是它仍然在不懈地围绕着牢房,但失去声响的惊悚电影,只剩下荒诞不经。


  但是阿不思自如聊天的轻快语调也让他不悦,黑魔王喜怒无常地转而攻击起了红褐色头发的男人。

  “你我都很清楚彼此是什么,阿不思,不要在我面前玩弄你的那套邀买人心的姿态。”他试图让自己不要听起来那么尖酸刻薄,试图让自己就事论事。他依旧直白,直白而残忍地撕破血痂,袒露出血淋淋的事实。

  

  阿不思沉默了。

  脱下那套完美成熟的壳子,阿不思的内部是一片寂静的焦土,毫无生机和希望,死掉的,了无生气的焦土,而火还是他亲手点燃的,盖勒特脑子里一个怨毒的声音嘶嘶作响。

  这份寂静在他们之中蔓延。如果你是纽蒙迦德的守卫,恰巧来塔顶巡视,你将有幸看到本世纪最伟大的两个巫师,雕塑般笔挺地相对的诡异画面。这一幕太适合在百年后雕刻在他们的坟墓上了,盖勒特突然地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他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盖勒特审视着那头略微褪色的长发,他还记得晦暗灯光下,伴随着蝉鸣,那头秀发曾经那样火红,就像凤凰的羽毛,顺着汗水黏在阿不思白皙的后背,将他俩推向快乐的天堂。


  盖勒特格林德沃猛然醒悟过来,那团火焰从阿不思的身体中永久消散了。他奋不顾身地倾注了所有情感,然后在名为盖勒特的厉火中翻滚尖叫,直到化为一堆沉默的灰烬。

  盖勒特曾经设想过,等他推翻了保密法,他就会在那团余烬里翻找,他会找到一只幼小的凤凰,颤抖地睁开眼睛,那样他就能从头开始,悉心呵护他的羽毛。


  现在的阿不思犹如一个褪色的剪影,在时光的尽头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天真,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盖勒特许久不曾愤怒,可如今阿不思无需开口,他的身影无声地诉说着他的失败,这让盖勒特再度想到他们死去的理想。

  “……叛徒”他轻声叨念。

阿不思的面色刹然间惨白,好像有人用利器捅了他一刀一样。

  “叛徒!”他提高了声音,尖锐地指责一个无人触犯的罪名。


  他想赶走他,赶走过去的阴影,也赶走惨淡的现实。他意识到,当真切的时间感回归到他的身上,就像伤口浸泡了盐水一样刺痛。


  阿不思望着狂怒的囚徒,他的内心颤抖不已,有什么活物挣扎着想从余烬中爬出来,可是那不会是凤凰,那将是一团畸形的魔鬼。

  他仅仅想来看看他,聊一聊天气,给他送一本针织教程,几颗将要停产的火焰威士忌巧克力。他本知道结局,却仍旧像当年一样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他把手上的东西漂浮到了盖勒特脚下,盖勒特已经背对着他了。时光漂的他金发发白、失去打理,肆无忌惮地长到了腰间,阿不思再度无声地凝视了他一会后,悄然转身离开。


  盖勒特把包裹甩到墙上,下一秒又像个泄了气的玩偶一般颓然倒下,口中喃喃自语:“只有孩童才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哭泣。”

  他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左侧心口,那是一个很久以前的习惯,然后他醒悟过来,那个连接他俩血脉的誓言,爱的婚床,早在十几年前就彻底碎了。


  格林德沃的目光转向包裹,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里腾起了一小簇希望。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它旁边,一把撕开牛皮纸盒。包裹散开了——其中一部分滚落到他脚旁,是火焰威士忌巧克力——一本针织大全,一些毛线,他神经质地搜查了每一片包装,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盖勒特又拾起一颗散落在他膝盖旁的糖果,就着牢房里稀薄的光线再度审视:蜂蜜公爵的火焰威士忌夹心巧克力,似乎从产品出厂开始他们就再也没费心去换过包装纸。盖勒特将手里的糖果翻了过来,它依旧稳稳地躺在他掌心,在他的瞪视下怡然自得。他只好撕开包装纸,愤恨地咬了一口,然后在咀嚼中听到骨头断裂的清脆响声——那是他第一颗松动的牙齿。

  盖勒特猛然抬头,眼睛里溢满了讶异:他停止了咀嚼,停止了眨眼,似乎也停止了呼吸,石化在原地。在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后,轮班的守卫们看到这个僵硬的囚徒正以一个滑稽又缓慢的姿势往下坐,像中了一个蹩脚的力松劲泄。


  最后,格林德沃深深地弓着腰,重重地坐在自己脚跟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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